早就看过刘新安的“石榴”画,和有关他的介绍,真正认识他还是他在合肥办画展时。静静坐在那儿,笑笑地听着大家关于他的画作的评价,要不是他的山东大汉的身架太显眼,不认识他的人,那天可能谁也不会注意他。一头的自然卷发天生的艺术家形象与气质。看到他这付神情,心中似乎有些“反差”,试看当今画坛,只要能画上两笔的,且不管这两笔的功力如何,只要一坐下来,大多便会高谈自己的师承,哪位大师对自己如何看好,自己的画作如何受“市场”欢迎。一个画家的成熟与否,到底与自己的师承有多大的关系呢。老辈曾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个对自己的画作没有多少把握的人,是不是在靠师承支撑“底气”呢。而太看重市场的人,最后必然会被市场所牵引而走向媚俗。——如此说来,呈现在我眼中的刘新安先生,无疑有着对自己画作画风自己发展趋势的执著自信。

刘新安首先是以“石榴”立身画坛的,由此,他获得了“安石榴”的诨号。这当然是美誉,说明他善画“石榴”,且画出了个性,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画的,而不是其他画家的作品。那么他的“石榴”到底给人什么样的感觉或者说美的享受美的愉悦呢。我不想从技法去剖析,只想从自我观照来审视。一看到他的“石榴”,立即跳出来一句话:坚韧时间的硕果。如何说:表面看上去看不见摸不着且似乎很柔弱的时间,手里拿着的恰恰是风霜雨雪凝成的鞭索,它在抽打着一切,那石榴的躯干就是迎击这种抽打的结果,无所畏惧,勇敢地袒露着,如此虽然换来了伤痕般的皱折,压抑的扭曲,对于勇者来说,这恰是必不可少的磨砺,以及坚韧品性的养成。那滋生的枝叶没有纷披的欣荣,只有坚韧后的畅达,那硕大的果实——不仅超乎现实的大,形乎夸张般的张扬,也超乎现实的绽裂,露出鲜红欲滴的籽粒,挂在苍劲遒韧的枝头,一下形成了画面巨大的张力,既是颜色之间的张力,也是果实浑圆的现实感与枝干升腾的线条及其中隐含的沧桑感之间的张力,只有这样的枝头才能孕育这样的饱满,也只有这样的枝头才能承载这样的厚重。真如一张张笑脸,不过不是单纯丰富的喜悦,而是所有的坚韧在扬弃了时间的磨砺后的凝结与绽放。看这样的画,真想化身他笔下画中的彩蝶,扑扇着翅膀,飞向它们,去深嗅它们的骄傲与清甜。
刘新安也画山水。看他的山水,我总想到唐宋以来的北派山水。我们不赞成地理环境决定论,但长期生活其中,地理特征与其气韵必然让其灵魂打上它的烙印。刘新安生于山东,北方山水的特质必然让其自然地走向北派山水风貌。如果说新安画派笔下的山水云烟弥漫,北派山水则是一派风云浩荡。刘新安的山水画同样如此,山势巍峨高峻,或整块山体峰峦耸天,气势逼人;或岩体累叠乱石穿空,境界苍莽。他自己曾感悟:“画境之妙,多在大气回转。”即如这样的山体确实能够达到大气,但仅有此,则可能失之单调粗豪。他之所谓“回转”就在于让如此之山活起来,使山石山岭间有一种气韵回环流转。如何才能达到这些,他精心构图的布局与细节的处理,诸如山体间的走势与呼应,岩石间的光影与线条,北方山少树,有树必是山的精灵,他抓住这一点,让树不仅成为点缀,更让它成岩石的“呼吸”与风云的“体现”。他让石道在山间攀升,那里的小人似乎就是我们自己,山腰的小亭似乎记载着我们攀登后的豪迈与洒脱;他让溪水从山顶一直流淌到山脚,时而飞流直泻,时而隐入石中,时而穿行石滩,我们似乎能听到它不同路段的声响,感受到它与不同石头纠结时的形态。更主要的这是两条不同的视觉线,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带着我们的目光在画面上回环,成为整个画面贯通的主体经络和气息通道。
无论是石榴还是山水,刘新安的画都有着两个共同的特征。其一,雄浑沉潜。这属于“崇高”美学范畴,其两种形态,外在的体积庞大,内在的精神超迈,看刘新安的这些画作,两种形态兼备,而趋向于后者,但又不使精神内涵过分突显,使承载它的形体过分贬低;其二,现实感与沧桑感交织。树是沧桑的化身,果实是现实的实现;山是沧桑的高耸,路与水是现实的变幻。只要有树在,时间的果实就将悬垂;只要有山在,水就将鸣唱,路就将延伸。就此特征而言,石榴画结合得相对精妙,山水画结合并不十分鲜明,可能是作者并没有这方面十分明确的意识。
刘新安现在也开始了其他方面的开掘。他似乎有意画了组春花系列,也似乎要有意淡化那种沧桑感,枝头的春花开得那么恣肆,而它们的枝干作者似乎也不想加以删减,一任它们繁密,作者想用现实主义手法展现一种原生态的生机与其中的活力与活力保存的自由风采。似乎是来安徽多了,走到皖南感受了徽州的山水,大概也想不负“新安”这个名字与历史上新安画派的契合,如今笔下山水多了些新安山水的灵秀,山上云的空间多了,山下水的地盘大了,云开始飘荡,水中也泛起了小舟。但不管怎么开掘,你只要细看,他的基本特质仍然时时浮现,枝干仍然那么遒劲,山体仍然那么硬朗!
李传玺
标签: 刘新安
非书面授权,禁止转载。本作品采用 CC BY-NC-ND/2.5/CN 许可协议。
如果帮您解决了问题,可以给小编打赏,小编不抽烟不喝酒,6元就够吃个泡面了,感激不尽。